第三章
安吉出院的那一天,他听王伟龙说小雪今天会回来看他,安吉听了以后很高
兴,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真的很高兴!
那天咏美也在,帮着安吉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收拾得,可是他们
还是收拾了很久。后来,小雪没有来,还是没有来。安吉失望地和咏美回了家。
素素儿惊奇地说:「我姐呢?安吉哥没有看到吗?她没有去找你吗?」
「啊?没有啊?她…」安吉也有些惊讶。
咏美皱了眉头,她或许真的不希望小雪回来,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到来了,她
想。可是她究竟害怕什么呢?安吉并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更确切地说,安吉和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
那天咏美走得很早很早,安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咏美送到了胡同的尽头,
他不知道这次的送别为什么有点心痛。
……
安吉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想了很久很久。
奶奶睡了,老人家真的太累了,可是安吉现在才发现奶奶的腰又低了许多。
安吉是疼奶奶的,奶奶也疼他,他甚至有想娶到小雪照顾奶奶的那一天,不
过咏美也不错,安吉认为自己傻了,呵,真的傻了。在他眼里好人真的很多,为
什么他自己不是呢?为什么?安吉不想马吗?不是,那是做不到吗?也不是。或
许安吉再想很久也想不通吧。
好人就是好人,让人一看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安
吉很想做好人,做个很好很好的好人,这样才能配得上小雪这样的好女孩吧。可
是没有人说安吉他们是好人,没有,一个也没有,别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怪怪
的,除了小雪和咏美。
第二天,一大早安吉就早早起来了。一个细长的身形映在眼里。是小雪,一
定是小雪,一定,安吉有些激动。
小雪回过头来,看到了安吉,还是甜甜的笑,还是那样纯真,安吉的心怦怦
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安吉!」小雪甜甜地叫了安吉。
「哦,小雪回来了阿,呵呵,这是要干什么去?」安吉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
什么了。看着小雪要出去的样子傻傻地问。
「我去同学那里,你晚上有空吗?」小雪静静地问道。
「嗯,我哪还有什么事情啊,无业游民,呵呵,没钱,就是有得是时间。」
安吉兴奋得说。
「好啊,那晚上8 点,在你们经常去的咖啡店等我哦」小雪甜甜的笑了。不
见不散啊,那再见啦。「小雪说着离开了大院。
安吉望着小雪的背影,没有再大声喊什么。小雪还是那样令他神往,只是现
在的安吉弄不清楚小雪想什么了,小时候小雪的心事只是他们心中的共同秘密,
现在不同了,人长大了,秘密也大了,也从来不对别人说。安吉弄不明白为什么
人们总有那么多秘密,为什么他自己就没有呢,如果真要找个秘密,也许小雪就
是吧,安吉有些不确定。安吉想到了咏美,想到了今天咏美没有过来,也许她有
事吧。咏美这几天也忙坏了,为了照顾安吉,安吉自己心里面明白,咏美的好,
或许真的连小雪也比不上吧,可是小雪离安吉很远,远到很久很久没了音信。
安吉回到房间,碰到了奶奶,安吉扶着奶奶说:「奶奶回屋去吧,今天中午
我做饭吧,一会我去买菜。」
奶奶安详地笑了,说:「安吉你出去玩吧,仔细点就行啦,我一个还能招呼
得来。」
「我去就行了,让你休息,奶奶你就去吧。」
说着扶着奶奶进了屋。
奶奶打开收音机,听着京剧的旋律响起,安吉知道自己和奶奶还是两个时代
的人,可是奶奶疼他,这个一点隔阂都没有,他也疼奶奶,只是他做的太少了,
应该说还没有作什么。
安吉第一次提着篮子走在胡同里。
他在等,等着晚上8 点钟的到来。他也只有等。
第四章
那晚,安吉来到咖啡厅的时候,人并不是很多,悠扬的音乐漂浮在压抑的空
气中。八点钟多了,安吉才看到小雪一袭紧身的黑衣和短裙向他走来,安吉象征
性地朝她招招手。
小雪坐到安吉的对面,领口低得仿佛不能再低了,白白的肤色让安吉有些尴
尬,安吉摇了摇咖啡,一饮而尽。小雪看出安吉的不自在,涩涩地笑了笑。
「你喝点什么?」安吉有些激动地问小雪。
「随便了,要不来一杯和你一样的咖啡吧。」
「两杯巴西咖啡!」安吉大声朝吧台喊道。
沉默。
「吸烟吗?」小雪先打破了沉默,拿出一盒外国文字的烟。
安吉愣了一下,随即拿了一根,小雪也拿了一根,安吉给小雪点上,看着小
雪拙劣地吸着烟,安吉问道:「什么时候学的?」
「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上它了,一丝一丝的,仿佛永远都甩不掉的精灵。」
小雪说着将烟雾吐向安吉。
安吉眯着眼向后仰去,「别文邹邹的,听不懂。」说着点上了烟,深深地吸
了一口,淡淡的感觉,似有似无,烟雾缭绕着安吉,这种感觉有点像似小雪给他
的。
咖啡端了上来,热气抱着空气慢慢地向上爬着。
「这两年过得还好吗?」安吉低着头,仿佛被人洞穿心事似的孩子。
「不算很好,被人骗过,也骗过别人。」安吉抬起了头,又没了下句,只是
直直地盯着小雪的脸。还是那张充满稚气和纯洁的脸,可是她的人好像却变了。
「你……男朋友对你还好吗?」安吉生硬地有些结巴地问道。
「呵」小雪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好什么呀」小雪有些哽咽地说:「被人
骗了感情,还被人骗了身体,为了他我堕过两次胎。可是她现在竟然还说没有爱
过我,你说这也算是好吗?」小雪用汤匙拌着咖啡,头发遮住了脸,把悲伤埋在
了里面。
沉默了片刻。
「他在哪里?」安吉瞪大了眼睛,狠狠地说道。
小雪抬起头,脸颊上还挂着泪珠,说:「我已经把他摆平了。」说着露出两
排白白的牙齿。
安吉再次无言,他觉得时间突然间变得好慢,他以前和女生在一起绝对不会
尴尬到这种地步,有种想逃的感觉。
那天夜里,安吉和小雪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人们都睡了,连路灯也
没了微弱的灯光。无尽的黑紧紧地拥簇着二人,安吉有种窒息的感觉,变化真的
好大啊!他在感叹这个地区还是感叹小雪呢?都有吧,或许什么也都没有变,只
是他自己在变罢了。
……
一个周后,小雪收拾着行囊回了北京。
小雪走的那一天,安吉起得格外晚,小雪在院子里等了好久还是不见安吉出
来,便随着哥哥和素素儿去了车站。
安吉仰望着天花板,盯得时间太久太久,也太累了。忽然,安吉仿佛想到了
什么?急忙穿起衣服,奔了出去。
车站,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形色匆匆,忙于各自的生计和未来。
安吉奔向开往北京的客车。王伟龙和素素儿在车下和小雪聊着什么。安吉握
了握拳头,朝他们走去。
小雪看到了安吉,便使劲地挥了挥手,安吉笑着跑了过来。此刻,安吉也许
只能笑着面对了。
「对不起,我起晚了」安吉摸着后脑,尴尬地笑着。
「我也为你不来了呢」小雪甜甜的笑真的很美。
素素儿拉着王伟龙的胳膊说:「哥,咱去给姐姐买点东西路上好吃啊。」
「不是带了很多吗?」王伟龙有些不明白地说。
「你走不走?」素素儿推搡着王伟龙离开了。
安吉和小雪都是笑了。
看着着装朴素的小雪,「今天,你真的很好看。」安吉想起那天晚上的小雪
说道。
小雪扶了扶头发,笑笑,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塞到安吉的手里面,说:「我
走了以后再看,我们家还得劳你帮忙照看一下了。」
「什么呀,我会的,你放心走吧,有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们都惦记着你
呢。」
「你有惦记着我吗?」小雪顽皮地问安吉。
「嗯!」安吉回答地很肯定,顿了顿,安吉接着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小雪怔住了,摇了摇头说:「或许……」她没有再说下去,看着走来的哥哥
和妹妹,小雪接着说:「我要上车了,你们保重吧!」小雪紧紧地握着安吉拿着
信的手,紧紧地。
汽车启动了,缓缓地驶出他们的视线,小雪在车上使劲地挥着手,她不知道
何时会再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吧。
后来她把头埋进了膝间,再哭一次吧,就哭最后一次吧。为安吉,也为自己。
(待续)